第8章 (第1页)
他想来也是听到了方才的话,一动不动地向窗外看去,看的是宣景年。不知他是如何来的,身上衣裳不平,发髻凌乱,额间都是汗,手上还捏着一大把纸。他收回目光看向我,眼眸暗了下去。路过他身旁时,他抓住我:「娘亲——」我沉默了半晌,语气平和地同他说:「许多年前,我便不是你娘亲了。」「娘。」他倔强地不改口,声音艰涩,「这是我这些年作的诗词,夫子说很好……您要看看吗?」我记得他很小那会儿,牙牙学语时最喜欢的便是背一两句古诗,到了十六那日迫不及待地挠着头背给我听。只是后来,他便不愿意了,我偶尔问他,他会说:「这诗中意境您看得懂吗?若是惠……算了,同您说也无用。」我当然懂,因为怕旁人看不起,怕人耻笑。那些年我什么都学,只是我到底拍马不及。我没有接过那些纸,只是轻声道:「早些回去吧,免得家中担忧。」宣朗一路上都没有放开我的手,他虽然年纪小,但他什么都听得明白。是我让他受惊了,连「朗儿不想要哥哥」这种话,都只敢通过梦呓的法子说出来。他跟他父亲一样,在外如何张狂,一旦遇到我的事,便如惊兔一般。宣景年从宫中出来,路过的官员礼节性地邀他去喝酒。他的长枪在进殿前便卸下,先抱了抱拳,推辞着:「多谢诸位大人盛情,只是我家夫人和孩子还在驿站,尚未安顿好,在下急着回去,就不与诸位同行了。」他这一拱手,着实将几位老臣吓了一跳。要知道,这宣景年的在阎王名称出来前,那是陇川出了名的霸王。头几年随他父亲上京,少不得将这京城闹个鸡飞狗跳好几日。如今竟也能这般讲礼节,知礼数。老臣心道小阎王这婚事成得不赖,随着拱了拱手,称赞道:「多年不见,宣小将军如今越发英勇了。」这时,宣景年眯了眯眼,朝着右侧突然开口:「魏侯爷。」魏澧原目不斜视,却不得不停下脚步,冷淡道:「何事?」宣景年打量着他,眼中不免嫌弃,面如白纸,瘦弱干瘪,文绉绉的酸腐儒生。琬琬从前是还未长大,没见过像他宣景年这般俊朗孔武的优质男儿,才会看上这种瘦鸡。魏澧皱着眉,十分不喜他无故挑剔打量的眼光:「宣将军!烦请自重。」宣景年并不藏着掖着,问道:「听闻魏侯早些年曾与一女子和离,这些年一直在找?」「这是魏某家事,与将军无关。」魏澧想着,这京中对他的传闻果不作假,宣景年其人粗鄙不堪,毫无礼数。宣景年:「你就从未想过,她孤身一人敢与你和离,便此生不可能回头,你为何还有脸面再去寻她?」魏澧抬手,不明白他何来的莫名敌意:「不劳将军费心,我近日已寻到她,接她回府只是早晚之事。」宣景年看着他,突然想要发笑,魏澧这厮好似从未觉得和离是他的错,字字句句都将他的琬琬放在低位。他突然问魏澧:「你可知我夫人姓甚名谁?」魏澧面色疑惑,心中隐有不安:「与我何干?」宣景年郑重地告诉他:「我的夫人,她姓宋,名为琬,取自『怀琬琰之华英』,乃稀世之珍。」说完,他再未看魏澧一眼,转身便走。从宫门到魏府只需绕过一条街,再走一里便到。魏澧下了马车,入门短短一段路,脚下竟不知如何落了几次坎。魏老夫人没瞧见他的神色,只问:「我听慕儿说,宋婉那个女人回京了?哼,想必是在外面吃了苦头,待不下去了,这才回来。「这些年,你始终不愿娶,我也老了。管不了你这许多事,你若想再迎那宋婉进门,倒也随你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