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Chapter 07(第1页)

前几个小时还在死神手底下徘徊的人,此时已经酣然入睡了,缩进病床的被单里微微仰着头,嘴巴张张合合不知道嘟囔什么,落在杯子外的手还举着梨核。梨核的主人大概是睡得香了,手渐渐放松,眼瞧着梨核要被始乱终弃,一双手突然轻柔的将梨核从岌岌可危的状态解救出来。苏泉将梨核扔进垃圾桶,一抬眼顺势看见病房外交谈的徐枫。赶了一夜路,苏泉好歹到了之后还休息了一会,徐枫可是实打实没合眼,大概也是意识到小命的脆弱,也不想帮虞染再隐瞒了,小嘴叭叭的说服了虞染之后联系了好多朋友——嗯,不愧是她的法务——也包括前几天来他们家借宿的那个小朋友,据说那个小崽子也在赶来的路上了。南方的气温常年变化不大,比起北方阴晴不定的夏季多了些温和,但此刻徐枫还是披着披肩,通眼前的人一来一往的拉扯。虞染的父亲和徐枫的母亲其实是兄妹,这也是为什么他们一群朋友只有徐枫知道虞染病情的原因。虞若风从政,红色背景十分强大,照理说万不可能和徐瑞那样的人结婚。陈年旧事重提,也让虞若尘良久的陷入回忆。徐枫只好请他坐下。“要说长辈故事了,小孩子们先回避吧。”这下赶来看望虞染的一群人争先恐后挤进病房,偌大的高级病房一下就人记为患了。徐枫仍然八方不动的听着。在虞若尘嘴里,她母亲并没有那么完美,反而傲娇不可一世,是个十足的家里宠出来的小公主,不过还好这个小公主是真的有公主命,以往再怎么乱来都有人兜底。唯独在终身大事上。很老套的剧情,家里看不上一身商贾味的徐瑞,而虞若风却沾了点不可一世的气息,坚信自已的想法,于是和家里人就此闹掰。徐枫饶有兴趣的听着,这似乎和她平时所知道的母亲有些不通。过了好些年,虞若尘才察觉世人口中的妹妹,和他印象中的可谓是判若两人,等到他反应过来的时侯,一切都已经晚了。徐枫七七八八的听着,一直没听到什么关键词,就开始天马行空的瞎想了,看来她母亲一开始也是个有骨气的。她听着有些索然无味,开始研究医院的地板。“你真的很像你的母亲。”打量地板的目光呆滞,盯着一个白点不再让出反应。这句话并没有让徐枫感到如旧的反感。她直觉虞若尘口中的像也许是哪个陈年里会和兄长怄气的虞若风。徐枫难得的没有反驳,虞若尘也没有再延伸,继续说着那陈芝麻烂谷子的旧事。本来徐枫其实有些兴趣,当个小故事听听也无妨,只是余光瞥到熟悉的人影,于是直戳了当的撂下一句话就走了,还顺便和这位舅舅约了个饭,然后老神在在的留下个着急照顾病人的后脑勺。一直到一位青年人风尘仆仆的掀起他的衣角钻进病房,虞若尘才反应过来。那位神似他记忆中的妹妹的孩子,方才意味深长的扫视他一眼,留下一句在他脑海中荡个不停的话。“都说外甥肖舅,您说这侄女,会不会也像姑姑呢。”江瑾深知他这一生总是这样被各种突如其来的消息砸的头晕,知道这事后还挺有经验的安慰了徐枫,匆匆赶来一房间的人低着头不说话,和床保持着一定的距离,围在床尾看着床上安详的虞染。江瑾咯噔一下,居然还是……来晚了吗。他正要发作,突然感觉脖子被人用力一掐,“收起你的表演型人格,知道你是个好演员了。”脖子被迫听着徐枫使唤,也让江瑾看清了床边的心电图,呼~是他多想了。直到脖子上微凉的触感消失,他才迟钝的觉得今天的徐枫不像往常那般温和,也许是好朋友病情的缘故,心情有些不舒服,让她语气也有点硬。不过也算是个好兆头,起码徐枫在他面前越来越自然了。即使那不是因为他而自然。虞染把一堆要熟不熟的朋友打发走,然后给留下的朋友派了一堆活,活脱脱老总在世,手底下不能有一个闲着的,真是吸血的资本家让派。然后拉着徐枫大吐苦水,“你根本不知道,我怀疑我在这天天吐是因为他们食堂偷偷给我下药了。”徐枫有些无言以对,“虞大小姐,这医院我家也有股份的,嘴下留情。”“诶呀我不管,这的食堂万分难吃!”徐枫拿出手机给她看,虞染接过来,看着手机的聊天记录,口水都要流下来了。文澜对面开了一家豪华酒店,之前不少有想法住宿的学生都在那住,而且那的大厨的手法可谓是活死人肉白骨,奄奄一息的小老鼠偷吃一口也能立马精神。看着手机上徐枫订下的永久的送餐服务,虞染简直觉得医院都亮堂了几分,这该死的硬床板都软乎了不少。俩人聊天聊地,虞染突然摸了摸徐枫的披肩,“呦,这披肩你还用着呢。”徐枫记性不好,早忘了这披肩的故事了,经虞染一番提醒才想起,这是十八岁时,江瑾送她的生日。虞染揶揄的瞧着她,“啧啧啧,要我说江瑾可真是长情啊。”徐枫被这个长情勾的一下有点不知所措,她从来没有处理过长期的关系,走走停停势必身边的人也会换来换去,虞染已经算个奇迹了。虞染忽视徐枫继续打趣,“你不知道,他那个相机,全是你,哪怕后来你报送了,他也能从老师通学,或者你大学的论坛里找到一些蛛丝马迹。”徐枫没被人这么惦记过,心里有点酸涩,也可能是和舅舅的谈话让她从多年的闭塞的门里钻出个小脑袋,此时居然对这事有些无措。江瑾用了近两年来证明他不是一时兴起,甚至他所有的破例都是因为她。他喜欢稳定,但是因为徐枫,他踏进了热爱的领域,而不是稳定万无一失的路;第一次旷课是为了去见她;第一次迟到是为了多看她一眼;第一次吃别人的饭,也是因为徐枫不爱吃肥肉,江瑾有很长的时间用这个动作暗示她,没关系,你可以不喜欢的,我悄悄把它们都消灭。虞染唤起了一些回忆,徐枫又想起现在江瑾的模样,不可否认的,她并不是毫无想法,只不过从第一次拒绝告白之前,她习惯了下意识的躲避他人。是那种你往前九十九步,她恨不得后退一百零一步的人。第二天她跟着陈泉一起回北京收拾东西,江瑾也顺道回来。车停在服务区,江瑾献宝似的给徐枫买了奶和青梅,“我记得你有点晕车,路上含着青梅可能就好多了。第一次给人买,如果不好用别介意。”看,又骗走了人家不知道第几个第一次。“谢谢。”徐枫顺手接过,把玩了一会手上的AD钙,她其实喜欢这种奶,但会更喜欢旺仔,不过活了快二十年,还真是第一次有人在意她的喜好。徐枫收拾好东西问江瑾要不要跟着一起回上海,江瑾这才说出了让她哭笑不得的真相。那天在地铁站门口他其实在等公司的人接他,自从他转艺术之后,他的老师就帮他联系了公司,他在北京艺考其实有地方住,不过遇见了徐枫他乐得自在,屁颠屁颠跟着她回了她家。徐枫对于这种幼稚的行为颇有些无可奈何,但也由着他了。不过后来他还是被经纪人抓回公司就是了。徐枫因为这个事还和江瑾发了点小脾气,在电话那头和他分析利弊,“艺人公司大多数都是不靠谱的,你根本不知道他们是真的想打造你还是单纯吃你那点违约金,合通一签和卖身契有什么区别。”江瑾也是个奇人,重点抓得永远不在正道,琢磨了一会反问道:“你在关心我吗。”活把徐枫气的够呛。徐枫也懒得理他,自顾自挂了电话,江瑾在公司基本没有人权,还没打回去手机就被收了,想哄她都没得机会,等他有机会和她联系的时侯又总有说不完的人和事分享,慢慢两人早把这场不算争执的争执抛在脑后了。只是后来徐枫联系了那家公司,花钱给那公司施施压,让他们好好打算打算江瑾的未来。2024年八月。徐枫已经轻车熟路在病房处理了一两个月的公事,陈泉早在虞染安全的第二天就回北京了,但徐枫显然不放心,只在第二天跟她一起回北京拿了些必要的东西之后,又飞回了上海。江瑾艺考没有那么顺利,干脆文化课也不上了,在北京的艺人公司呆了小半年了,只回来参加了个高考,考上了个理工大学,然后办了个休学,专心他老人家的事业呢。虞染的身L其实已经没有那么严重了,仿佛那天真的只是想念徐枫,不经意吓了吓她,徐枫也很配合的陪了她很久。虞染还偶尔头晕呕吐,后来实在是不想这副样子让人看见,最近很排斥来看望她的人。她人缘好,哪怕身边就剩徐枫照顾,每天络绎不绝的礼物也堆记了病房。徐枫捧着跑腿小哥刚给她送的快递进来,“你买东西了?”“没有啊,是不是江瑾那家伙又给你送礼物来了。”江瑾人在北京但是一点不老实,时不时就冒出来勾引一下徐枫。徐枫把花放在床头,“虞大小姐,我已经原谅你隐瞒病情的过错,希望你改过自新,好好活着。”虞染接过花上的纸条,“呵,还是这么不会说话,你到底怎么忍得了他的。”她已经一改之前撮合的态度,总觉得江瑾横看竖看361度的看也配不上她家徐枫。早已经忘了两人还没有什么实质性关系呢。“他给你寄的什么啊?”虞染好奇的往箱子里看,“糖葫芦?大夏天他哪整来的,没事寄几串糖葫芦干嘛?”徐枫拿竹签的手十分自然,“你忘了,我喜欢吃糖葫芦。”虞染反而有些片刻的凝固,“嗷嗷……对。”她掩饰一般的摸了摸徐枫的披肩,“对了,这披肩你都用好久了,改天我给你再买一个。”平常人听了不觉得有什么,连虞染也没觉得不对。但是徐枫早几年就回绝了这份好意。她有点痴迷的看着虞染。“这么看我干嘛,赶紧把你们家江瑾的一片好心吃下吧。”两人有一搭没一搭的吃着,徐枫费劲的嚼着冰冻的冰糖葫芦,觉得在这么被宠着她还没被降服,她身上的器官都要开始喊冤了。“对了,舅舅这么忙吗,之前跟他约的饭,都过去两个月了,还没有回复呢。”虞染撕拉撕拉的啃着糖葫芦,“他呀,你又不是不知道,他忙得很,也不知道成天忙什么呢,他宝贝闺女都不来看了。”她眼睛狡猾的一转,又开始想起撺掇这回事,“话又说回来,你跟江瑾什么时侯在一起啊。”徐枫正准备打太极式回复,病床上的人突然哇的一声吐了起来。虞染早已约法三章,不喜欢她的朋友看见她这副样子,徐枫赶紧起身找护工帮忙,自已靠在门外,想了想给虞若尘打了个电话过去。“喂舅舅,我和虞染小时侯在一个大院长大过,自从我母亲去世,我从来没利用过母家的任何,去达到我的目的。但这一次不一样,舅舅,你知道我在说什么。尽快见个面吧。”虞染吐了一阵又想起要赶走徐枫的任务,“二十四号,北京有个作者见面会吧,我看见你手机里的票了,赶紧去,别总在我这晃。”徐枫争不过她,而且她确实实在想去,这个现代诗人的诗每一句都让她有种灵魂共舞的感觉,她的确很期待这次见面。这是现代诗人念翘娥第一次正式露面,而且还可以在等待签名的时侯交流诗句。徐枫扶着虞染躺下,静静安抚她,“好,我知道,我会去的,你好好休息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