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冷王又疼又宠著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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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29章(第1页)

“哥!”他在下面招了招手,“下来看看。”清朗的嗓音带着少年人的意气风发,那般生动活跃,高昂的情绪仿佛会随着他的声音一道的传达过来。顾引舟抿了下薄唇,跟着他胡闹了一回。近处观赏,周身似被萤火虫环绕,朦胧夜色里,恍若处于与世隔绝的桃花源中,叫人觉得分外安宁。“哥。”蒋泽枫不知从哪钻过来,声音在他身后响起。他偏过头,借着月光看见了蒋泽枫双手合十的手,接着,他慢慢的松开了掌心,里头两只萤火虫便飞了出来。顾引舟睫毛如鸦黑羽翼般,轻轻煽动了两下。两人玩够了,坐在小山坡上,蒋泽枫拔了一根狗尾巴草,缠绕着指尖,随口问道:“哥,你想过往后,做个什么样的人吗?”顾引舟曲腿坐在一边,被他这个问题砸得头脑一片空白。往后做个什么样的人?他连从前自己是个什么样的人都不知晓,到这里以后,他尝试过去寻找“过去”的痕迹,他去过他被蒋泽枫他娘捡到的那条河边,顺着河流往上游走过。但那边只是一处山崖,有什么痕迹,经过那么长时间,也早没了。至于往后,顾引舟一开始是打算照顾蒋泽枫,等把他安置好,便先离开这儿,不过这个计划还未来得及实施。顾引舟:“为何这么问?”蒋泽枫:“世上有好人,那也有坏人,但好人也会有坏的一面,坏人也可能良心未泯。”顾引舟偏头看着他。“萤火虫亮着很漂亮。”蒋泽枫指尖轻点飞在前面的一只萤火虫,萤火虫光亮熄灭,掉落在他的掌心,变成了一只在夜里毫不起眼的小虫子。“哥,你现在,是亮着的。”他说,“我想你将来,无论碰着了什么事,心里头都能惦记着一点善意,存着这一点的光。”他偏过头,抿唇笑了笑。许是今晚夜色太美,顾引舟竟从蒋泽枫那张脸上,看出几分陌生却又撩人的“美色”来,似书上写的一般,“郎艳独绝,世无其二”。……今夜村庄热闹,篝火晚会人多,蒋泽枫和顾引舟之前悄声离去,过了许久才回来,一两个留意到他们的同村人过问了两嘴,顾引舟下意识的看向蒋泽枫,蒋泽枫没看他,笑着道白日吃坏了东西闹肚子,茅厕太黑,便拉着顾引舟一道去了一趟。蒋泽枫睁眼说瞎话的本事炉火纯青,旁人根本无从确认他说的是真话还是假话,他像是料到了会有人来问,给的理由合情合理,旁人也没起疑。唯有顾引舟知道他面不改色撒了谎。似察觉到他的注视,蒋泽枫偏过头,对他轻轻眨了一下眼,唇角似笑非笑,食指竖在唇边,“嘘”了声。顾引舟心跳漏了一拍。他擦了药粉的掌心虚虚拢了拢。他莫名觉着,那是属于他们——只有他们两人的隐秘地界。蒋泽枫在小山坡那说的话,他听的明白,蒋泽枫想要他做个“好人”,就像现在一样。这话,是否有深意呢。篝火晚会上,男人坐在一张桌子上谈天说地,女人替他们倒酒,蒋泽枫吃着宴席上丰盛的吃食,顿时有些体会到了食物的美味。在没有比较之前,再难吃的东西,他也会觉得是寻常的,而一旦尝了别的,那心里头就有了个高低。蒋泽枫在一堆人里头看见了陈谦虎,陈谦虎坐的离他们远,对上他的目光,抬手朝他挥了挥,蒋泽枫别过了头。人声喧闹,他们围绕着火堆,盘腿而坐。辛勤多日的庄稼汉们今日敞开了喝。顾引舟在同人喝酒,那是陈姑娘他爹,他看起来喝大了,拍着顾引舟的肩膀,道他看着是个可靠的人儿,“你小子,日后想娶个什么样的媳妇儿?说给陈叔听听。”蒋泽枫竖起了耳朵。陈叔家里头有个女儿,他女儿又对顾引舟有意,顾引舟脑子没了过往的记忆,也不知从前娶没娶妻,来历不明,身上也没个证明身份的物件。按理说,陈叔是不想他家女儿和顾引舟扯上什么关系的,那么这么问,便是打探顾引舟的口风了,看他对他女儿是否有意。顾引舟人好是好,可一般人,是不会将女儿嫁给他的,首先便是他的来历,其次是还有小傻子这个拖累,现在小傻子不傻了,有人心思活络,也有人仍持有从前的态度。蒋泽枫的视线存在感强烈,他端着碗,喝了一口酒,酒水熏红了他的眼尾,清透黑眸潋滟,饶有兴趣的看着他们,侧耳倾听他们聊天。顾引舟瞥了一旁的蒋泽枫一眼,推辞道:“暂时没有这个想法。”“男人嘛,总要娶妻生子的,你现在没有,不代表以后没有。”陈叔哈哈笑道。旁人是在说玩笑话,男人答的却认真,道他不记着从前的事,娶了人家姑娘,也是不负责,哪敢有什么想法。“叔跟你说,这家里头,有个女人,那是不一样的,知冷知热的,你这心里头也熨贴。”“叔,你怎么不问问我?”蒋泽枫笑呵呵的插嘴道。“你?你啊……是啊,蒋二你也到了该成婚的年纪了,可惜你娘去的早,不然……”喝醉了的人说话没有逻辑,刚才还在说着媳妇,这会儿又说起了蒋泽枫他娘。顾引舟留意到,蒋泽枫在听到他娘时,脸上神情并未有片刻动容,要么此人面热心冷,白眼狼,要么就是深埋在了心底。他垂眸敛了眸中神色,端着桌上的酒仰头喝了口。他从前应当是经常喝酒的,酒量很好,甚至还尝得出这酒滋味的好坏,这是村里熬的米酒,里头应当是掺了水,味儿有些淡。但就是这掺了水的酒,都把蒋泽枫放倒了。顾引舟起初没察觉出什么,看着蒋泽枫和陈叔勾肩搭背的说起了话。“我哥多好的人啊。”“是好。”“身子骨结实,还会疼人。”蒋泽枫说,“从前都是他照顾我的,要娶了媳妇,肯定更疼媳妇了。”“是是。”顾引舟:“……”“大壮,来,走一个。”一个年轻男人走到顾引舟面前,给他满上了一碗酒。顾引舟也没说多话,有人找他喝酒,他便喝,来者不拒,蒋泽枫往旁边睨了眼,托腮偏头看着,眼底似有水波荡漾,看起来是一副怡然自得的模样。顾引舟看出蒋泽枫喝醉了,还是他起身去放水时,脚下踉跄了几步,看他晃晃悠悠的往林子里钻去,顾引舟喝了两口酒,放下碗起了身。“别走啊大壮,继续喝啊!”一人喊道。“解手。”顾引舟头也没回的低声说了句。蒋泽枫听到身后脚步声,脚步微顿,侧过身,看到顾引舟,问:“你也一起?”顾引舟:“嗯。”蒋泽枫便放慢了脚步等了顾引舟一下,两人并肩往林子里走去,蒋泽枫问他喝了多少,顾引舟说不多,蒋泽枫又道那酒味儿还不错,顾引舟“嗯”了声。想着方才不断有人过来找借口灌顾引舟酒,蒋泽枫笑了声,道他也不知道推辞一下。顾引舟:“麻烦。”“你坐那儿,人小姑娘眼神都落你身上了。”蒋泽枫啧啧的说,“他们可不就逮着你灌酒。”顾引舟闻言一顿,说:“我怎的不知?”“你能知道什么。”蒋泽枫轻巧的勾起一个笑,语调似亲昵的呢喃,“榆木脑袋。”顾引舟:“……我知道。”“知道什么?”“没什么。”“吊人胃口。”……两人走到了没什么人的地儿,正想放水,就听到隐隐约约的传来了说话声,他手上动作一顿,喃喃自语了一句,“有人?”里头声音顿时停了。蒋泽枫探头探脑的想透过灌木丛看一看,下一刻,就被人捂了嘴压在了树上,他对上一双漆黑的眸子。顾引舟这是下意识的反应,只觉不能叫人发现了他们在这儿,不然会有麻烦事发生。而在他们躲起来的那一刻,就意味着他们最好躲到底了。片刻后,一道身影从灌木丛中钻出来,谨慎的四处看了一遍,蒋泽枫和顾引舟恰好在一棵大树后,在对方走过来时,蒋泽枫不自觉的屏住了呼吸。他鼻子以下都被顾引舟捂着,男人掌心干燥而温热,粗糙的茧在他脸侧贴着,紧紧扣着他的每一寸皮肤。虫鸣声响,衣物扫动草丛的窸窣声在这时特别明晰。那人只在这儿扫了一圈,蒋泽枫和顾引舟的身影被树干遮挡,那人没看见,便走开了。“小月,没人。”那人气音的喊了几遍,里面又出来了一人。蒋泽枫和顾引舟的视线在黑暗中对上,蒋泽枫弯了弯唇,刚一张嘴,捂着他嘴巴的手就收紧了。顾引舟手臂的肌肉紧绷,灼热的呼吸喷洒在掌心,让他不由自主的,收紧了些。“我都说让你别找我了!”一道女声压低声音道,“我方才明明听见了有人说话。”蒋泽枫听着有些耳熟,随后想起,这不就是那位陈姑娘吗,怎么在这?“肯定是你听错了,小月,你别生气,我对你是真心的,你就给我一个机会好不好?我会对你好的。”“别说了,我要回去了。”“小月……”两人逐步远去。顾引舟这才松开了手,他一松手,蒋泽枫便张唇喘息着,脸上被闷出了两团红晕以及指印。“没事吧。”顾引舟嗓音低沉,他伸手扶了他一把。“有事。”蒋泽枫觉着靠着挺舒服,就全身倒了过去。顾引舟恰好收回收,于是他这一栽,就栽到了顾引舟怀里去,顾引舟双手搭在他肩头,一时不知道是把他揽到怀里扶稳还是推开他。而不等他作出决定,蒋泽枫已经伸手圈住了他的腰,喟叹一声,不等他说话,就听蒋泽枫呢喃道:“怎的做亏心事的还像是我们了。”顾引舟:“……”他摸摸自己的脸,“哥,你怎么不知道疼人呢,这般蛮横作风,闷得我都喘不过气了。”少年人松开搂着他腰的手,往后懒懒散散一靠,身体往下滑了些许,背靠着大树,抬着下巴,白皙的面庞在月光下越发的像那蛊惑人心的海妖。顾引舟看了他半响,背过身,往外走去。“你不解手了?”蒋泽枫问。顾引舟闷声道:“我去另一边。”篝火晚会这晚过后,顾引舟就觉得他不太正常了,他时常会有一种蒋泽枫很好看的错觉——不,那应当不是错觉。他自从那次险些溺水被他救上来后,每天整理得干干净净的,一张白净的小脸蛋俊逸非凡,顾引舟有次从河边路过时,还听着那洗衣服的妇人夸他。妇人们聚在一块,便喜欢东拉西扯的聊着,聊着聊着,便到了村里的小伙子身上。“蒋二那小子,模样还挺端正。”“像他爹,他爹便生的好。”“蒋家那俩小子都生的不错,不过啊,那大壮看起来是凶了些,一身匪气,也不知从前是干什么的,蒋二就不错,知根知底的。”“你又想给他说哪家姑娘了?”顾引舟扛着柴从小道走了,他回到家,蒋泽枫正在院子里收谷和一些药材,上回上了一趟镇里,蒋泽枫买了几本草药书回来,这几日闲着没事,便拿出来看看。连着出了几日大太阳,家里的谷子晒的差不多了,农忙过去后会相对的轻松些,蒋泽枫思虑过后,想先赚点银子补贴一下家用。“哥,喝口水。”看到顾引舟回来,他习惯性的给顾引舟端了水过去。他这些日子惦记着赚钱,也没太留意顾引舟的异常,更没注意到他在做某些事时,顾引舟看他的眸色格外的深。在从前,顾引舟眼里只有两种人,男人和女人,他的眼中并没有美丑之分,都是两只眼睛一个鼻子一张嘴,但现在不太一样了,明明一样都是两只眼睛一个鼻子一张嘴,可这生在蒋泽枫脸上,就格外的好看。像是被下了蛊一样。“你明日上山小心些。”蒋泽枫说,“那东村头的刘叔,今日在山上被野猪顶了,断了一根肋骨,瞧着可疼了。”顾引舟喝了口水,“嗯,知道了。”蒋泽枫又拿帕子给他擦擦汗,“我今日去抓了两条鱼回来,在里面炖着了,还要一会儿。”他就是去抓鱼的时候,碰着了那被野猪顶了的刘叔,还是他把人背到村里王婆那儿的。王婆是他们村唯一懂点医术的老婆子,平日大家有个什么伤痛,一般都是去她那儿,他采摘药材,还去过王婆那里几次,问过顾引舟失魂症的具体事宜,王婆说顾引舟这是脑子受到重创才会如此,可能过一阵会好,也可能一辈子不会好,还有一种办法也许会恢复,那便是脑子再受一次重击,但那只是也许,并不值得去冒险。顾引舟心神不属的“嗯”了声,瞧着兴致不高,拿着斧头去一旁劈柴去了,一声接着一声,声声震耳。蒋泽枫后知后觉的感觉到,顾引舟似在憋着股什么劲儿似的。天气闷热,傍晚仍不觉有半分清凉,看着是要下雨的天气,蒋泽枫把晾衣架上的衣服都收了进去,顾引舟把干柴收进厨房。当天半夜里,天边响起一阵闷雷声,伴随着闪电,轰隆隆的照亮了半边天,前奏声势浩大,似在宣告人们,马上将有一场暴风雨来临。院中缸子里的鱼惊得从水中跳出,豆大的雨点随之而来,雨水砸在水缸里,荡开层层涟漪,一圈套着一圈。顾引舟和蒋泽枫早早关了门,回了房歇着,村子里家家户户闭门不出,雷声进行完前奏,圆满退出。淅淅沥沥的雨声催眠,顾引舟做了个噩梦。梦中他不知身处何处,只知自己手中拿着一把重剑,坐在大堂之上,周围的环境都让他很熟悉,随后,他想了起来,他是一寨之主,寨子里的人以行强盗之事为生。他坐了不久,有人来报。“寨主,东西都到手了,哥几个还掳了几个小美人,寨主要不要瞧瞧?”梦中顾引舟大手一挥,道:“带上来。”于是,那几个小美人被压送了进来,梦中那些人的脸他看不清楚,只觉不太好看,唯有其中一名男子,让他停留了片刻视线。手底下的人很有眼色,将那男人往前一推,“今夜便是你服侍寨主了。”画面一转,顾引舟身处厢房之中,厢房处处摆放着武器,看着冷冰冰的,今日点了红蜡烛,他掀开床边摇曳的红色纱帘,床上躺着一人。那人长着和蒋泽枫一样的五官,侧卧在床上,衣襟没有拉紧,愈发显得撩人,他眼神似藏了勾子,似有若无的勾着顾引舟,顾引舟喉结滚了滚,伸手出去,一下撕碎了他的衣裳。“大哥。”那人开了口,一副欲语还休之态,泪眼朦胧,一双眸子满是遗憾与失望,“你答应了我,要做个好人的,为何要做这种强盗之事?”那一刹那,顾引舟汗湿了背脊,冷冰冰刺骨的凉意似钻进了骨缝中,侵袭着他身体的每一处。顾引舟一下便惊醒了。他喘着粗气,额角浮着一层薄汗,贴身的亵衣都被汗水浸湿,贴在了身上。刚醒过来,脑子还是茫然的。外面一阵闪电划过,伴随着格外响亮的雷声,将床边一道黑影映照得明明白白,蒋泽枫手里拿着火红蜡烛,站在他的床边,那张脸离他很近,近到他能清晰的看到对方眼底的倒影。顾引舟呼吸一滞。有一瞬间,差点以为这还是梦。不久之前——雨水顺着黑色瓦片流淌而下,在屋檐下汇聚成一滴滴的水珠,蒋泽枫站在顾引舟床边,身上披着薄薄的一层外衣,犹豫着要不要叫醒他。顾引舟呼吸沉沉,像是在做着梦,嘴里含糊的呓语了两句低低的话,听不清晰,蒋泽枫弓腰,想凑他近些,然后,顾引舟睁开了眼睛。恰好闪电划过,蒋泽枫愣了一下,往后撤去,也是他撤得及时。因为下一瞬,顾引舟已经从床上坐起来了。蒋泽枫被这诈尸般的行为吓了一跳,后退两步,小声的叫了声“哥”。窗户吹进来的风灭了蜡烛。“啊,又灭了。”紧接着,他看到黑暗中顾引舟猛的抬起了头,因光线黑暗,他没瞧见顾引舟那一脸见了鬼的表情。蒋泽枫:“哥,是我,吓着你了?”顾引舟轻轻吐息,换了口气,“三更半夜,你不睡觉,来我这作甚?”“我房里漏水了。”蒋泽枫说明来意。他本来都快睡着了,一滴水啪叽一下滴在他脸上,直接把他砸懵了,他点了烛火,才发现屋顶漏水,屋里漏水的地方多,蒋泽枫没地睡,也不想去睡蒋泽枫他娘的那间房,思来想去,索性把被褥一卷,想来顾引舟这屋将就一下。“明日我修了屋顶便好了。”蒋泽枫说,“只今晚,成吗?”顾引舟舔了下干涩的嘴唇,“……行。”他掀开被子下了床。蒋泽枫:“你上哪儿去?”顾引舟:“换件衣裳,出了汗,身上湿了。”“啊……”蒋泽枫了然,“那我在床上等你。”顾引舟:“……”他闭了闭眼,抚平了呼吸,翻出一件衣裳,背对着床边脱下。“看得见吗?”他身后传来蒋泽枫的问声。“嗯。”顾引舟肌肉紧绷,又加快了些动作。“要不将蜡烛点上?”“不用。”顾引舟把亵衣穿在身上,绑绳索时,垂眸抚摸到身上凹凸不平的伤疤,默了默。蒋泽枫希望他做个好人,可倘若他的曾经,就是一个坏人呢?顾引舟无数次想,什么样的人,身上才会留下这么多道疤痕,看起来都不是轻易的摔伤能解释过去的。他的过去,简直就像是过着在刀尖上舔血的日子。顾引舟换了衣裳,回到了床上。蒋泽枫嫌热,没盖被子。顾引舟躺上床,丝丝凉意从身旁传达过来,蒋泽枫忍不住往他那边凑了凑,半响没见顾引舟有什么反应,又往他那边凑近了些。这么一下一下的挪着,他的手背状似无意的贴在了顾引舟的手背上,蒋泽枫轻轻舒出一口气。“你方才可是做噩梦了?”蒋泽枫问,“我不是有意吓你,只是见你睡的不太安稳,才凑近了看你。”顾引舟轻轻吞咽了一下,呼吸很沉,“嗯。”“你梦到什么了?”“古怪的梦罢了。”顾引舟说完,又加了一句,“记不清了。”“哦。”蒋泽枫也没追问,见把手背贴在顾引舟手背上,他没抗拒,于是整个人都靠了过去。顾引舟发现这段时间,蒋泽枫似乎有点长个了。过了长身体的年纪,手脚却比之前更为修长。“睡吧。”蒋泽枫说,“有我呢。”顾引舟:“……”就是有你才睡不着。顾引舟睡不着,蒋泽枫却是睡得很好。第二天窗外大亮。雨停了,太阳自东边地平线升起,鸟儿站在树枝上,叽叽喳喳的叫唤着,蒋泽枫醒来时,顾引舟已经起床了,在院子里除杂草。蒋泽枫打算修屋顶,但没什么经验,吃过早饭后,他拿着楼梯,上了屋顶看了眼,屋顶的雨水干得快,他挪开瓦片,蹲着研究了好半晌,拿着榔头钉子上了屋顶。结果,一榔头下去,本就岌岌可危的屋顶“刷拉——”一声响,乒乒乓乓一阵声响过后,屋顶变成了露天屋顶,阳光穿透那一个洞,照射进了屋内,留下一束光影。“咳、咳咳……”蒋泽枫挥了挥面前的灰尘。他觉着自己唯一算错的,是这屋顶木条的结实程度——当初一定偷工减料了。下头听到声响的顾引舟心口一跳,差点以为蒋泽枫从屋顶摔下去了,他后退了几步,看到上面蹲着的蒋泽枫,才松了口气。“别弄了,下来。”他说。不用顾引舟说,蒋泽枫也没打算继续敲了,他怕他修个屋顶,最后把家给拆了。蒋泽枫的房间一片狼藉。屋顶的瓦片掉落下来,在房中成了碎片,他的桌子都没能避过这场无妄之灾,他站在屋中,仰头看着上头的洞。“挺好,屋里头晒太阳。”这足以窥见蒋泽枫那点没心没肺的傻乐呵。顾引舟:“你晚上睡哪?”蒋泽枫理所当然的说:“你那啊,”顾引舟:“……”蒋泽枫:“哥,我一个人睡着热,好些天都睡不好,但昨晚和你睡,就很舒服。”顾引舟:“……”他知道自己在说什么话吗!?“我们一起睡一阵,等天凉了,我就搬回来,成吗?”蒋泽枫问。顾引舟:“……嗯。”心头掀起的浪再大,到了表面也变成了平静无澜。他甚至开始怀疑,屋顶是不是蒋泽枫故意弄坏的。是他的话,顾引舟觉得,没什么事是他做不出来的。蒋泽枫要知道了他的想法,只会觉得自己比窦娥还冤。往后能睡个好觉,蒋泽枫心情好,中午吃饭都多吃了些,顾引舟见状,不由轻轻扯了扯唇角。这人似乎非常的容易感到满足。两人就此睡在了一屋,蒋泽枫挺喜欢顾引舟这个“床友”,顾引舟晚上不常翻身,连呼吸都很轻,睡在他旁边,蒋泽枫从来不会被他吵醒。蒋泽枫那漏洞的屋顶,两人谁也没再说,就让它那么漏着,好在后几天也没再下雨,蒋泽枫先前和顾引舟提过一嘴野猪的事,顾引舟放在了心上,上山都会带点防身的武器。不过一场大雨过后,野猪似乎都没有那么躁动了。直至四天后,那头撞伤过刘叔的野猪再次动身。那日蒋泽枫和顾引舟一同上山,他背着一个篓子,打算去山上弄些草药,两人行至一处山崖底下,灌木丛发出不同寻常的窸窣声响,他们不约而同的戒备了起来。一头野猪横冲直撞的冲了过来。蒋泽枫当机立断,道了声“分头跑”。顾引舟听了他的话,但跑了没两步,就停了下来。野猪追着蒋泽枫去了。蒋泽枫一路狂奔,一双腿都快甩出了残影,他意识到这么跑下去不成,野猪没甩掉,他先累死了,他在林中兜着圈,后头跟着一头野猪,还有……顾引舟。那野猪也不知是不是死心眼,就盯着蒋泽枫撞,顾引舟跟在它后头,它看都不带看一眼。“你大爷的!!”蒋泽枫低骂一声。他在一棵树前猛的拐了弯,野猪一头撞在了树干上,就在他晕头转向之时,顾引舟直接骑了上去,动作干脆利落,丝毫不拖泥带水,有条有理的拿着一把柴刀,解决了那发疯的野猪。蒋泽枫扶着树干喘着气,没注意身后灌木丛里藏着的是一个坡,刚直起身,踩到一块松动的碎石子,身子往一边倾斜,眼前场景天旋地转,蒋泽枫英勇滚了下去,他只来得及听到顾引舟失控的喊了一声“蒋泽枫”。蒋泽枫滚了下去,他躺在下面,看着天空,胸膛剧烈起伏的喘着气,这来来回回的,可真是太刺激了。下午的阳光透过林中枝叶,在他身上落下点点光斑。上面顾引舟直接下来了。“你哪疼?哪疼?”他连着问了两遍,足以见他的担忧。“没事没事。”有背上篓子做缓冲,没太伤着,他起身时,牵扯到背脊上的一阵疼,蒋泽枫强忍着,直接坐了起来,“好着呢。”顾引舟明显不信。他紧绷着唇角,上来就上手扒他衣服。“唉唉唉,干嘛啊,这光天化日的,不好吧。”蒋泽枫良家妇女似的护着衣襟。顾引舟:“给我看。”“看哪?”“别他娘的废话!”顾引舟低声呵斥。这是蒋泽枫第一次听他用这种语气和他说话,愣了会儿神,就被他得逞了,既然看着了,蒋泽枫也就不挣扎了,“轻点轻点哥,我的好哥哥,你轻点成吗?”顾引舟听他那声“好哥哥”叫唤的,手下动作一重,按在了他背上那块摔伤的地儿,让蒋泽枫疼的直吸气,脸色都白了一个度。“哥,我叫你一声哥,你别往死里弄我啊。”他气若游丝的说。顾引舟额角青筋鼓动了两下,终是忍无可忍,“闭嘴。”这人一天天的,嘴里没一句正经话。